我會用我家的例子告訴你，有可能。但也會告訴你，這可能性背後有多殘酷。

我家那會在農村弄了塊場地，養了隻德牧——不是啥城裡人玩的幾十萬一條的那種純種，但也是條英武威風的大狗。

首先死於這她嘴下的貓真的不少，侵入這個院子地盤的野貓家貓，隻要沒及時逃脫幾乎都會被她殲滅。

但我家鬧耗子厲害，迫切要求是要養一隻貓

結果就撿了一隻小野貓。這隻貓非常特別，這特別不隻是她（也是母的）的靈氣、成年後展現的捉耗子的兇猛高效，最重要的一點，是讓她能生存下來的特點：她不逃。

是的，狗這個東西非常奇怪，你越逃它越追，追到最後興奮了就獵食者一樣下口，掐在頸椎處，一甩，姿勢標準得讓一個小生命歸西。

但如果你不逃，她就沒辦法了，追到你跟前就傻在那不知所措。這是我從她追逐驅趕周圍土狗中觀察出來的。

結果這隻貓就是不逃。不怕。甚至還蹬鼻子上臉賣萌，小爪子掏掏狗臉。結果就是這隻德牧就沒辦法了，有時候也會把貓叼起來，但在我們嗬斥中又放下來。

最後發展到最後，我們看到最溫馨的一幕，比 鄭加璵 照片裡的場面還溫馨逗趣的一幕：

冬天天冷，狗蜷作一團睡在庫房裡。而貓，就那麼把她當做個大肉.蒲.團，蜷在她懷裡睡得很香。

狗的表情很無奈。

但如果故事到此為止多完美，但世界尤其是動物世界不是讀者上那樣符合我們的溫軟口味而生的。

後來貓長大了，開始一窩一窩的生小貓。可狗的特赦對貓的子女無效。無論貓如何藏她的子女們，結果都是一樣：被狗找出來並且吃掉。

是的，吃掉。

以至於我們會看到神奇而心酸的一幕：

貓在快生產前幾個小時內，一直揣著大肚子跟在狗後面大聲得，哀怨得叫，似乎在祈求什麼。

我爹看到的一次貓的嘗試和努力：

一個夏夜我爹院中乘涼，狗按慣例躺在腳邊。貓居然把一隻小貓叼了出來，放在狗懷裡，似乎在說：看，這是我的崽，請嘗試接受我一樣接受它吧。

狗聞聞，看看人在身邊，就這麼把小崽子環在懷裡，表情有些尷尬。人在她是不會殺生的。

貓的膽子大了，把剩下的崽子一隻隻都叼了出來，放在狗的懷裡。

於是當時的場景，就和把大家都萌到的那個貓狗一家親的場景很相似了吧。

我爹回屋睡覺的時候，還看著狗那麼換抱著貓崽子，一切看起來溫馨無異常。他想，估計沒事了吧。

第二天早上再看：

地上剩下幾個小貓的頭。

……所以我想說的是，永遠不要用人的思維和邏輯去替動物考慮。即使是再通人性再優良品種的玩物犬貓們。這樣你永遠無法完全預測它們的行為。所以，請千萬小心。

（這張圖似乎模特們狀態都不太好。狗是我叫她後點頭哈腰得過來的，這個會諂媚的狡猾可愛的老東西；貓正無所事事逛向遠方，四個小白腳走起來優雅輕盈，卻恰好想起來在柱子上蹭蹭屁股不小心露出了菊花）

估計會有人質問我們為何對狗的暴行不聞不問，我得交待一下背景：

那是我家最困苦最低穀的十年。人且難以自顧，更無心去管這些動物間的恩仇了；況且，我們家那會養動物不是像城裡人那樣去養玩物的目的，而是像當初人類和這些動物最純粹原始的關係一樣，是出於功能性需要而締結的收養關係。狗用來護家報警，貓用來捕鼠，而鄉間的貓本身也是半野生的狀態，她發情生育一切都在人的掌握之外，她甚至每次都把崽子藏到我們無從找尋，更不用提保護了。

後記一點，貓後來還是成功的撫養大了幾隻小貓。雖然有時候也會吃我們喂得食物，但非常警覺，人和狗都無從靠近。如王小波在《一隻特立獨行的豬》裡說的，「這種冷淡使我痛心，但我也贊成它對心懷叵測的人保持距離 」。

寫這麼多字其實是因為勾起回憶了。那段苦樂參雜的歲月，這些生靈們如同家人一樣，護佑我們，和我們共同渡過。後來大狗老得走不動了，終於在年關毒狗的狂歡中一次出門就再沒回來，有人看見被狗販子裝進了麻袋，全家都很難受，但我覺得這是對我們對她來說都是比慢慢老死更乾脆的結局；後來那片屋子拆了，家裡終於搬回了城裡，媽把貓帶到大院子裡，結果她還是自己跑了。媽說她後來偶爾也帶著貓食去那片殘垣斷壁，真的碰見貓了，激動得用爪子打媽的手，後來再去就找不到了。

她是隻精靈一樣優雅獨立的生靈，會和她的崽子們在野地也活得很好的，我相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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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此補充一些反思和呼籲：

其實這是個頗暗黑的故事，和自然和世界的本質一樣暗黑。但居然大家都說感動了，很意外，可能和我摻雜著回憶感傷的寫法和擬人有關。

但其實這種寫法本身，以及各位的感動，也都已經犯了文中所說的「用人的思維邏輯去替動物考慮」的弊病了吧。不管如何，是貓是狗我們都要好好愛他們！